“啊……是說去見你朋友？哦對, 你以前呆主城來著。”楊瑞沒有第一時間理解這句話, 倒不是說他理解能力多低，而是他還沈浸在對巨款獎金的向往裏頭呢，哪知道第五霖下一瞬間就來了這麽一個大轉彎, 於是他剛隨口說完就懵逼了：“嘿？！你剛說的啥？”

第五霖直接美化了楊瑞這突如其來的賣萌, 嘴角含笑：“也能說是朋友吧，你也見過的。”

“……”楊瑞真懷疑起自己的理解能力了, “呃……老五你還是直接說, 你這是褒義還是貶義？”

“一半一半，不是這位老朋友，你和文遠跟明星玩家秀的緣分就到不了。我們只拿過一次月賽冠軍，你確實吸引到部分對搏擊格鬥有狂熱愛好的玩家，文遠也能靠臉刷一波，但畢竟粉絲基本盤沒有成名已久的選手穩固。皌曰都沒能進前五十，前百名的競爭激烈度可以想象。”第五霖淡定地, “至少在這方面，我們要承情。”

“……那另一方面呢？”楊瑞道。

“我們沒給錢。”第五霖手一攤，“所謂無利不起早，我們這邊沒給錢，那就是另一方人替我們出錢了，而且出錢的人……利益跟我們不一定一致。雖說這種事情我們是無辜的，但大眾不會理解這個。假如……我是說假設你和文遠在明星秀裏拿到名次、幹涉到了出錢方的利益，對方很有可能用這層關系來波我們一臉臟水，比如你和文遠的入場券來路不正、擠走了其他本該入場的選手……到時候大眾會怎麽看我們是不難猜測的，再來個把個有心人士操縱輿論倒逼官方，那我們就被動了。”

“臥槽……”楊瑞當場冷汗就下來了，他想起了曾經被玩家們在論壇上口誅筆伐的慘痛經歷……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這波空投的餡餅對目前的我們來說是好事，以後就難講……所以，要消除將來的隱患，我們才有精力去做其他更重要的事。”第五霖打了個響指，“好在游戲圈子就這麽大，出錢方和執行人是不難推斷的……如無意外的話，今天之內我們就能放心回亮銀鎮。”

第五霖淡定的態度讓楊瑞頗覺安心，但是……在看到所謂的“老朋友”後，他又開始懷疑友情了。和橡木酒吧在亮銀鎮的地位一樣，主城也有類似的裝比犯玩家喜歡的交際場。一間爵士樂酒吧內，楊瑞一看到等在包間裏的小青年，他有種給第五霖的信任被反拍回來糊了他一臉的錯覺：“……你說的該不會是他吧，老五？”

先到的這小青年渾身上下都充滿著裝比犯的氣質，正是曾經的老朋友、在楊瑞的轉職任務上坑了楊瑞一把所幸沒暴露的第一法師（PVE界限定）風清默。

多日不見，風清默本來擡起手準備給點面子打個招呼，一聽楊瑞這話就很下不來臺：“餵餵！楊柳你這什麽表情，看到我不給個笑臉就算了怎麽跟吃SHI了樣的？”

“不不不，這個是順帶的。”第五霖用力擺手。

“老五！什麽叫順帶的啊？！”風清默直差沒從卡位上跳起來了。

“行了行了……”第五霖按著風清默的肩膀坐下來，又招呼楊瑞也坐，“前面跟你說過我們打算擴充下人手，剛好這個自己送回來了，我也就順便喊了他一聲。”

“我擦——什麽叫我自己送回來了，說好的革命友誼呢！看到我你就一點感動都沒有嗎！”

“咦？你不是說外援的話有鯽魚兄就差不多了？”楊瑞疑惑。

“對的，鯽魚兄是特意去請的外援，這家夥的話也就打個醬油的板凳位置。現在戰隊裏有遠程打擊能力的只有文遠和燕雲，高端比賽的話一些對手需要加強一下遠程方面的配置，至少不能出現太明顯的短板。”第五霖道。

“我擦你管我這個超級炮臺叫打醬油地？！”

“誒，這樣的話人數是不是超標了，不是說戰隊只能進八個人嗎？”楊瑞扳手指。

“其他賽制的戰隊都砍掉後五人戰隊也擴容了，官方給出的標準是十二人。”第五霖解釋。

“哦……這樣的話還行，要不踢誰出去都不好意思。”楊瑞點頭。

“——你倆理理我好嗎？OK？對著回歸的老朋友你們就這態度？excuse me？！”

“我說你……稍微有點自覺。”第五霖臉一板，慢慢側身斜視風清默，“要不是明星玩家秀活動文遠和楊柳上榜，你根本想不到雅爾芙公國這邊還有你幾個朋友在吧……你看看你聯系我的時間，昨晚前五十名確定後你幾乎同一時刻聯系的我，什麽革命友誼之類的話你好說出口我都不敢相信，你就是覺得文遠都能上榜你要是在的話壓根沒那家夥位置所以你才這麽著急忙活用了傳送卷跑回來的吧，恩？！”

“呃——”風清默一時有些繃不住，卡殼了下才臊眉耷眼地，“那本來就是……要我在的話文遠能有什麽用？不是哥哥吹，這游戲有幾個人的輸出比哥哥高？”

第五霖不嗦話，直接擡手拍拍楊瑞肩膀，眼神兒特別鄙視地投向風清默。

“這貨不算。”風清默立即道。

第五霖點頭，一臉正直地扳手指：“那你聽我數，不孕不育門診部劉大夫，這位秒殺級別游俠基本你只能望其項背。王爺，人家的總傷害量你只有看看的份。明鏡裏，即使是PVE裏面比秒傷你也比他差點，還有……”

“老五、五哥，前面丟下你們跑了沒共同戰鬥是我不對，給兄弟留點面子行不行？”風清默撐不住了。

第五霖斜視：“你跑的時候我不拉你，你回來我也不趕你。但你架子拿太高，也別怪人拆你臺。畢竟……老克那樣的都知道不離不棄，你這個動不動甩手不幹的，怪不了別人沒把你供起來。”

“我不是說——”風清默特憋屈地瞪了一眼楊瑞，瞪得楊瑞莫名其妙的，“嗨！兄弟也不是說就那麽沒義氣把你們丟下，實在是……老五你懂的。”

第五霖翻個白眼，轉頭過去對楊瑞道：“這家夥不怎麽靠譜，但一些地方還用得著。他就這個死樣子，有什麽冒犯到你的地方直接打一頓得了。”

“餵！”風清默氣道。

“也……還好。”楊瑞撓頭皮，風清默這屁孩子……確實是經常不知道啥叫禮貌，但要說冒犯，他也感覺沒到那程度。

正說著話呢，包間的雕花木門給人推開了。來人推門的時候臉上帶著笑意、嘴上說著：“不好意思啊清默，久等了吧——”下一瞬間他看清包間裏坐著的三個人，下面的話就卡在了喉嚨裏頭，臉皮也僵成了面具，“呀……哈，還有人在呢？”幹巴巴地。

來人看上去就是那種人到中年事業有成的精英人士，穿著騷包的三件套長西裝禮服、留著半長的泡面頭，楊瑞一看到他就覺得特別眼熟，雖然叫不出名字來，但總覺得心底有股怒火在升騰，不知不覺地慢慢站了起來：“你是……呃，老五？”

第五霖面無表情，微一點頭：“嗯，就是他了，我們的‘老朋友’花開哥。”

我花開後百花殺，三醉老板的智商，人稱花開哥。這哥們多機智，一聽第五霖語氣不善轉身就想走，結果被楊瑞胳膊一伸就按住了肩膀。

“花開哥要沒什麽事就先聊聊唄，好說也是交情一場——楊柳手輕點，花開哥玩白板號的。清默往裏面去點，給花開哥騰個位置。”第五霖淡定起身把門關上，然後就直接坐在最靠近門的位置，和楊瑞一左一右把花開哥包夾住了。

沒等其他人開口說話，楊瑞先把以前的舊事想起來了，沖花開哥眼一瞪：“我想起你是誰了，上回請水軍黑我就是你吧？臥槽這回也是你？哥們我跟你多大仇，你這還一而再的來？是不是還有第三回 ？！”

花開哥心底飛過一群怒罵彈幕，表面上還硬是堆起了微笑：“這個……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清默，今天這是什麽事呢？”

風清默比他還懵逼呢，先看看面無表情的第五霖再看看怒挽袖子一臉不善的楊瑞：“我咋知道，不是老五你讓我約他的嗎，咦，感情你們還有事呢？”

“確實……不久前花開哥跟我們還在亮銀鎮合作過。”第五霖慢慢堆起沒啥溫度的微笑，“都是成年人了，老介意以前的事情也沒意思，楊柳，你先別急著生氣。”再把視線轉向花開，“但是這次的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不解決的話容易出後患……你覺得呢？”

花開哥不自覺往離楊瑞的反方向縮了縮，強笑：“第五兄弟，你這個話有點奇怪。亮銀鎮的事情過去了也就過去了，那之後我們可沒什麽交集。”

認真說來八月份月賽時花開哥在亮銀鎮的任務是給第五霖坑沒了的，讓他這個專註走上層路線的玩家遭受了不小的損失——他那個NP位順位繼承人的光環都差點給折騰掉， 所以要論提歷史遺留，他倒是真不虛。

第五霖盯著花開哥看了數秒，轉臉向楊瑞：“楊柳，你和風輕殤搞基那帖子是花開找人寫的寫手貼。”

“臥槽尼瑪——”

“等等等等誤會冷靜大兄弟你聽我嗦——”

一通混亂……主要是第五霖再次開金口讓楊瑞先別動手後，花開哥總算沒遭遇給人照臉錘的下場，然而第五霖接下來的話讓他立馬心涼了：“這人跟NPC貴族有關系，一般玩家殺他吃虧，要殺的話一會讓清默殺，清默有旅行者徽章，NPC會給他點面子。”

“……你說我有點用就是又把我當陷阱又把我當槍手使？”風清默哭笑不得。

“這投名狀很廉價吧？”第五霖問。

風清默想了想，點頭：“那倒是。”

花開哥氣得：“餵，風清默！”

“裝比犯的友誼，嘖嘖。”第五霖給這還說風涼話。

都是千年的狐貍也沒什麽好扯聊齋的，第五霖都把話說到這份上，花開哥也不繃著了，雙手攤開道：“既然你第一個找到我，說明你手頭也有證據了，沒錯，這兩天論壇上節奏是我帶的。”此時楊瑞投來不怎麽友好的眼神兒，花開哥沒忍住打了個冷噤，氣場也弱了些，“但是……說到底我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你們要覆仇或是怎麽地沒道理不找正主、反倒跟把刀過不去？”

“正主不就是樂清風滿塘嘛。”第五霖毫不在意地道。

“……”花開哥抹了把臉，強笑：“這你也知道了。”

“我擦——樂清風滿塘？第一術士？”風清默眼珠子快掉地上了。

“其實這事情你們也沒吃虧，男選手前五十名榜單廝殺那麽激烈，一般人想進都進不去。”花開哥硬著頭皮道。

“確實，目前我們是占了大便宜了，也如你所說，沒有不去找正主，來為難你這把‘刀’的道理。”第五霖點了下頭認同，以同情的眼神兒看花開哥：“但不是什麽人都樂意講道理……你說全游戲的術士玩家知道正牌的第一術士王爺無緣明星秀是某人的手筆，你在這游戲還能吃人脈飯不？”

花開哥面色微變：“我可沒有黑過王爺。”

“但讓楊柳楊和蕭文遠這倆個名不見經傳的選手把王爺擠下去的事情是你操的盤。”第五霖道。

“……”花開哥懶得繞圈子了，“行吧，那你想怎麽樣，殺我一次事情也不可能逆轉。”

“把你和樂清風滿塘的交易記錄洗掉，再把你自己操盤這次票選的行為洗幹凈，不要留任何證據。”第五霖也直接道。

花開哥先是一楞，隨即回過味來，還是那話……這兄弟能走游戲裏的上層路線、能當輿論操盤手，智商就低不了：“原來如此。”這貨一醒水，神態就變了，大喇喇地翹起腳，“第五兄弟很有自信啊。”

雖然楊瑞和蕭文遠被綁著跟風輕殤刷了一波搞基緋聞……但說實話，他們這遭遇別人羨慕都羨慕不來。何謂明星玩家？那就是本身有實力、有話題性、有粉絲粘合能力。三項中缺任意一項，實力再過硬也就是路人待遇。而粘合粉絲需要的正是話題性，你再優秀，不能讓別人想起你來也是白搭。

買過操盤手的樂清風滿塘肯定是不樂意這種小動作被曝光的，但要是他想利用一把的“槍手”槍口倒回去對準了他自己還造成了致命性傷害，那麽說不得也要利用一下自己曾經幹過的齷齪事——這個層面的人誰會是煞筆，不給自己留點兒後手？

“所以不能留太明顯的痛腳啊，最起碼要限定在能控制的範圍內。”第五霖沒回避這點。

花開哥摸著下巴打量了一下還在用不友好的眼神兒瞪他的楊瑞，忽地笑道：“確實，手裏握著這種好牌，又陰錯陽差得到入場券，不好好安排一番確實浪費。雖然前東南亞無差別格鬥大賽冠軍只是地方獎項，泰拳這種運動也沒辦法持續太久的運動生涯，但誰叫虛擬科技面世了呢？”

“……我還是想把這家夥打一頓。”楊瑞動手脫裝備。

“算了算了，游戲裏打他也不傷筋動骨，你真想打他的話我給你地址。”第五霖忙道。

“W、T、F？！”花開哥驚悚臉看第五霖。

“說話註意點，老兄，你沒忘記我是什麽人……以及我是怎麽出名的吧？”第五霖面色不變。

“……楊柳兄弟，楊大哥，請你大人不記小人過。”花開哥秒慫。

“你不用搞得像被強迫的良家似的，就你是千年的狐貍？”第五霖面無表情地，“爽快點，答應還是拒絕。”

“好吧。”花開哥即答，頓了下他又道，“那麽我有什麽好處？”

“這次秀的場外盤我幫你架。”第五霖道，“五五分成。”

“四六。”花開哥面無表情地，“我不習慣比別人拿得少。”

“成交。”第五霖伸手。

這倆貨……的手就這麽握到了一起，直接看傻了楊瑞和風清默。比較蠢萌的楊瑞也就罷了，風清默腦內一過就明白這倆剛才談成了什麽，世界觀都快碎了：“臥槽——你倆等會，不是要打起來了怎麽忽然就湊到一塊搞違法犯罪了？！”

“怎麽說話的！”第五霖喝道。

“你懂點事吧小青年，你情我願的下註能叫違法犯罪？！”花開哥也喝道。

楊瑞總算是聽明白了，腦中嗡的一聲差點從桌子上滑下去，吃力地扶著桌沿費勁地出聲：“這個、老五，你們要開明星秀的場外盤？”

第五霖嚴肅臉：“放心，不流動現金，只接受游戲幣下註。”

“游戲幣……和現金有什麽區別？”楊瑞一口氣差沒上來。

這回是花開哥應答：“好處多呢，首先一個就是沒法立案……”

“餵餵，你這樣一說不真成違法聚賭了！”第五霖忙道。

“……”楊瑞呆滯臉，看第五霖的眼神兒都是放空的。

“官方不也是付游戲幣看直播嗎，一樣的。”第五霖安撫道，“前面跟你說過，明星秀的大頭都是官方賺，場外盤最多也就從官方手裏撈點湯。再說了……”他擡手朝花開哥一指，“我們又不能真去他家搞真人監禁，痛腳還是被他捏手上。拉攏人最好的方式始終是利益捆綁，現在這家夥跟我綁一塊，有什麽事他也脫不了身。”

“……這種話請你下次還是背著我說吧。”花開哥嘴角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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